殊途同归
715贺文
00.
一座远离桑梓的城市
却可以记下我们全部青葱年少
01.
飞机落地，王源走在机场脚步有点发飘，怪就怪他在飞机上睡得东倒西歪，还错过了早餐。希思罗机场此刻正如它遐迩闻名的繁忙，川流不息的人群来来往往，英式发音的广播慢条斯理，和王源擦肩的西装革履们如出一辙地拿着一杯咖啡细抿。
-10:31AM--London
王源在免税店买了一点礼物带给房东太太，然后异常破费地打了辆车径直去往西南区。
王源再次回到这座小洋楼，实木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刷了新漆，一进门的玻璃影壁上还贴着忘记私下的便条——那是房东太太提醒他面包已经烤好，牛奶要自己热，不许不吃早饭。落款时间已是五年前的一个早上。
皮靴落在木地板上声音有些大，惊扰了楼上的人。她从旋梯缓缓下来，步子比之前要慢，灰格裙子又长了些，头发剪成了干练的花白短发，还细致地烫了漂亮的卷。
——她老了，那个就像王源母亲一样的人。
Camille看到王源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，亮蓝色的眸子里闪着充满希冀的光芒，她颤抖着双手，想要上前拥抱她的孩子。
"I've never thought about you'll come back again."
她字里行间饱含泪水。
王源搂紧了她，阖上了双眼。
"i just......never dare to come back......I'm so sorry."
他们就像失散多年的母子，又像久别重逢的旧友，在洒满落日余晖又承载着无数记忆的小房子里叙旧，回忆着王源从前在这里上学的样子。
Camille当然心细地避免提起某个人，只是为了王源能在房间里舒服的睡一觉。
02.
王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，长到他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光阴荏苒的过去。
03.
-毕了业一起考英皇！
-好，一起。
他们年少为誓。
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是世界顶尖的音乐学府，怀揣着音乐梦想的有志青年都趋之若鹜。王俊凯和王源自然也是两个有梦人。
王源接连熬了半个多月的晚上，不断废掉选好的应试曲目，但王俊凯实在看不下去他顶着黑眼圈的疲惫模样。
他团起了王源备好的几份曲谱扔进垃圾桶，只留了最初的一首。
“尽管去唱吧，只要唱出你自己就是最好的发挥。”
可王源还是很纠结，铅笔杆敲着桌子，头发也炸起来，“那万一不合适怎么办，万一人家外国人不适应这种曲风怎么办，万一考不上了怎么办，那......”
王俊凯伸手扶平了王源不听话的碎发，“没问题的，我相信你。”
王源定睛看了他两秒。
好，那就够了。
两个人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到伦敦面试，还没来得及适应周围的一切不熟悉，就一股脑进了考场。
形单影只的话，怎么会有那样的勇气去别国他乡报考理想学府，而他们却有这样的勇气，大概只是因为有对的人作伴吧。
一个多月后，offer到手之顺利超乎了他们一切的想象，两个人吃了麻辣火锅来庆祝，作为给嗓子的“犒赏”，王俊凯也是破天荒的允许王源这样放肆，因为实在是太高兴了。
乏然无味的高三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过他们的人生。散伙饭是他俩请的客，两个人瞒着众人考去了国外，自然成了众矢之的。
“喂你们俩，临出国才告诉哥们儿几个，先斩后奏可太不够意思了啊，罚酒罚酒！”
王俊凯只好认命地干掉几瓶子啤的，还替王源挡下了几份，这会已经是面红耳赤了。
班上最来事儿的几个正拍着桌子喊话，喝了酒的嗓子已然嘶哑，声音实在不入耳。
“曲不终人不散！”
青春迷茫，总有山重水复的时候。
“——曲不终人不散！”
青春荒唐，总有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冲劲儿。
“高三——青春——曲不终人不散！”
青春轻狂，总要把全世界拼出来给你看。
一派嘈杂和欢闹之中，王俊凯在王源的手心里写下两个字。
——英皇，他们梦想的学府。
考上了，做到了，是他们一起。
“我说过的，总要把全世界拼出来给你看。”
王源看着他的样子，笑得不见眼。
04.
伦敦是个绅士的城市，它绅士得让你觉得有些疏离感，所以在这个城市里，有个人和你携手并肩，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。
刚入学的第一年，两个人实在忙得不可开交。因为王源是乐器和声乐双专业的关系，两个人并不在同一个班，也就意味着不能住进一间宿舍。所以王俊凯不让王源住学校宿舍，一来这里是性向大面积独特的英国，他实在放心不下将王源一个人放进集体；二来如果一起出去租房子住，还能多些相处的时间。
于是王俊凯在课业繁忙之余还要疲于奔命般的找房子。这是个技术活，太贵的不行，两个留学生负担不起；太便宜的也不行，条件太差，他不舍得王源受委屈。然而伦敦西南区房源本来就少，实在加不起条件，所以王俊凯自然是碰了满鼻子灰。
这天王俊凯从房产中介垂头丧气的出来，顺手买了一杯咖啡，街角的咖啡店卖的又贵又不好喝，惹得王俊凯嘴巴里正犯苦。
他就像个忧郁青年一样坐在泰晤士河边上，夕阳照在河面上泛着一簇簇金光，伦敦的太阳和C城的太阳本是同一个，却照得游子徒增思乡之意。
“叮——”
短信提示银联卡该还了......
看来得瞒着王源再去打一份工，王俊凯如是想到。
他下意识地又喝了一口咖啡，是苦的，怎么就忘了呢。
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夫人来到他旁边坐下，共享这张长椅。
夫人与他攀谈起来，王俊凯礼貌地用不太标准的英文回应着，一五一十。
夫人与他很聊得来，说他很像自己的儿子，王俊凯闻言好奇到那是个什么样的人，夫人顿了顿，说他和王俊凯一样大，一样有梦，但却，永远停在了这个年纪......
王俊凯拿着凉掉的咖啡，手顿住了，他感到十分抱歉。
夫人没说什么，她只是望着夕阳西下的方向，释然地笑了笑。她听说王俊凯他们两个人没有地方住，便提出要将自己的小别墅租出一层给他们，租金要得十分微薄，他们完全支付得起，王俊凯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感谢她，只是不停的冲她笑，傻的像个孩子。
也许他们两个从考上英皇的那一天开始就是被上帝重视起来的孩子，运气很好。
王俊凯带着王源来到这间雅静别致的小别墅的时候，王源的下巴都要掉在脚背上。
“王俊凯你可太牛了！！！”
“那是，也不看你凯哥多大人物，小瞧不起！”
王源微踮起脚尖，呼噜王俊凯头发。
“你牛你牛。”
“嘿你小子皮痒了哈！敢摸我头，我收拾你......”
王俊凯满屋子追着王源要挠他，王源笑的眼泪汪汪，放弃挣扎地倒在沙发上任王俊凯蹂躏了。
Camille太太看到这一幕，笑得皱纹堆满眼角，淡淡地抿一口茶。
05.
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
“......我怕你担心。”
“怕我担心就更不应该瞒着我去打工，这他妈可是违反校规的事，会遭处分的你知道吗！”
王俊凯缄默着坐在床边，双肘撑在膝盖上，头埋到地底下。
“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，嗯？”
“......王俊凯，你说话，你说话好不好。”
王源扶起他的头，“你看着我，你告诉我。”
王俊凯抬眼看着他，布满血丝的双眼流露出疲惫又无助的神情，像一把尖刀直刺王源的心脏。
“源儿，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不拖累你，我只能自己出去打工挣钱，养活自己，交学费，交房租，我不去打工我只能饿死在伦敦，到时候还是会连累你......”
王源突然跳起来，“你说什么傻话，你源哥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，没钱怎么了，大不了我养你啊！”
王俊凯冲上去搂紧他，“不......不啊源儿，应该是我照顾你的，应该是我养你啊......我......可我......”
他说不出来，他不可能告诉王源那些破事。
王俊凯使劲整理着情绪，轻抚王源的脸，“没事的源儿，我会处理好的，相信我。”
王源看着他离开自己房间的背影，那样落寞，那样无助，可是他想不出办法去帮助那个倔强到死的人。
06.
王俊凯出国留学的事情到现在还瞒得住他爸，这很好。
他出国留学没有和任何人借钱，也不像王源一样有父母的经济支持，他什么都没有。没有美满的家庭，没有贤慧的母亲，自从他初一开始就失去了一切幸福的东西。母亲的早逝，父亲的再娶，完美地将他的家庭击垮到分崩离析，支离破碎。年少气盛的王俊凯和父亲闹掰，不拿他的钱，不住他的大别墅，一意孤行地搬回从前的小房子，守着母亲的地方。他从此誓死一个人生活，再也不靠那个狼心狗肺的父亲。那个男人再有钱，也跟王俊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。
王俊凯就守着母亲的遗产活到了今天，他也可以丰衣足食，用不着那男人给的贵公子生活。但一来了伦敦，开销和学费都直线飙升，经济上总是吃不消的。所以他才会去便利店打夜工，瞒着王源，一干就是一宿。王俊凯也时常担惊受怕，毕竟英皇是不让学生在外打工的，一旦发现必定落得处分，严重的话还会被开除。他好不容易才和王源一起来到伦敦追梦，他不可以断送了王源的梦和未来，哪怕做出一些牺牲，也绝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。
王源和音乐，是这世上，他最珍视的两件宝贝啊。
07.
王源他们班被指定做校园优秀作品展演，周六晚上有一台专场演出。这几天他正忙得焦头烂额，熬夜练习他的自弹自唱。
“周六晚上有空吗？”
“怎么了？”
“有空的话，学校大礼堂专场演出有我一个节目，来看嘛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
不知怎么，王源最近总能从王俊凯话里听出一丝冷漠，王源觉得他或许是累了，就没在意。
演出如期举行，大礼堂是学校最大最正式的表演平台，来看演出的有一些音乐界的大人物和老校友，但人头攒动的还数应届的学生。
王源的节目在整场演出中间的位置，他让同学帮忙留意王俊凯来了没，但——
"Karry is not here,what's wrong?"
"......Nothing."
干嘛去了......
直到王源一袭正装，鞠躬行礼的时候，映入眸里的观众席中还是没有他的身影。
那天王源唱的很好，掌声雷动。
-你在哪，为什么不来看我演出？
-王俊凯你回信，有什么事不能说清楚的？
-你是不是生我气了？我哪里犯错了？你告诉我，我改......你不要不理我，我害怕......
-王俊凯......
杳无音信。
王源跌跌撞撞地找回家，依旧没有王俊凯的身影。Camille去郊区探望亲戚并小住，此刻也不在家里。
王源坐在地上靠着玻璃影壁，头发乱着，衣服敞着，客厅的暖光打在他脸上显得无比讽刺。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异国他乡带给他的无助和落寞，从前为什么没有呢，因为王俊凯在，就算王俊凯不在的时候也还有Camille在，她会做可口的饭菜把王源的肚子填的满满的，再细致地留下王俊凯的一份等他回来吃。相处了两年，他们俨然像是一家人。
几天后，Camille回来了，但是王俊凯没有，再也没有。
Camille看到的王源一点也不生气，一点也不难过，不哭不闹，突然就穿上了冷冰冰硬邦邦的外衣，挡住了一切温暖温柔的东西。
Camille不知道说什么才好，总怕不合适又伤到他的心，只是一如既往地细心照顾王源，像她的亲儿子一样。她也曾生气和反感王俊凯的不告而别，但她相信那个孩子是有苦衷的，便不再去计较。
可是王源不会，王源的计较虽不直接，但是倔强。王源无数次的打开王俊凯的屋门，看着里面他未带走的东西和用品，一丝不苟，一成不变，全部待在原地安静地嘲笑着他。然后王源再把门摔上，发出宣泄般的巨响。
后来王俊凯的东西都被Camille太太收拾好藏起来，屋门也被锁住了。
等王俊凯走绝了，王源才得知，他早已经办了退学手续，也在原来打工的便利店辞了职，手机号成了空号，微信微博都不再上线，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他甚至不知道王俊凯现在是在伦敦，还是C城。
好狠的心，带他来到这里，却把他丢在这里。
王源索性不去有任何情绪，既然他能做得出这样的事，就不值得王源为他做什么自我拉扯。
他走之后，王源过的很好，和朋友相处得好，在学习上完成得好，和Camille过得好，好得不能再好。09.
王源睡醒的时候，楼下正微微响着Camille倒腾早餐的声音。他拉开窗帘，阳光正好，只是昨晚的梦不太好。他眨着惺忪的眼，揉揉头发，
啊......果然回到什么地儿，做什么梦。
王源吃早饭的时候有点安静，Camille当然猜得到他在想什么。话总是得说开的，事总是得清楚的。所以她在王源出门之前，给了他一张名片，让他去......帮自己办点事，王源应允了。
去的路上，王源途经母校，便心血来潮地进去看了看。林荫道还是老样子，树下三两成群的学生闹着笑着，甜蜜的小情侣分享同一杯冰淇凌，迎面走来的两个男生刚下课的样子，一个给另一个整理书籍，顺便抚平他乱掉的额发。
王源嘴角微抬，释然地笑了笑，说没联想到什么是假的。放下了吗？放下了。可是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，那就把它归结于故地重游的睹物思人吧。
王源此刻坐在喷泉水池边上，他在这里从一年级坐到了毕业，因为飞泻的水声总是能给他一些音乐上的灵感，说不上理由。王俊凯当然知道他这个喜好，但是这里是不让坐的，所以每次王源来这里坐着，王俊凯都要远远地给他盯梢，要是有管理员来巡逻，就拉着他一起疯跑。
王源记得王俊凯曾经说过，要在喷泉中央的欧式石柱上刻上他们两个的名字。王源笑他简直是疯了，那不知道要交多少罚金，落个处分也是妥妥的了。
王源看着眼前的喷水石柱，雕刻精细的大理石表面整洁得反光，唯独层层衔接的图案部位有点参差不齐，却不引人注目。
若不是王源定睛看了看，他真的以为自己眼花了。
笨拙的刻痕虽被常年的流水冲刷得有些发淡，但内容仍清晰可见。
Karry&Roy
With their dream
喷泉飞泻，雾气氤氲。
泉前的人，泪眼氤氲。
王源不顾一切地踏进了喷泉水池，顾不得池中的彩灯是否通着电，而自己是否有危险。
他用指尖轻触那些刻痕，歪歪扭扭的英文算不得好看，而此刻却像刻在了他心尖上。然后他开始摩挲那印记，大理石冰凉的触感强化了文字的凹陷，传到指尖，再到大脑，已是最撼动人心的感觉。
戴着傻呆呆的工装帽的管理员冲他的背影吼叫，拼命制止他的行为，然而后者毫无反应，直到连拖带拽地被管理员拉去了管理处。
王源有说自己曾是这所学校的学生，但管理员死活不信，因为他当时看到的王源简直是一个不顾自身安全，违反学校规定，破坏公共设施，还挂着眼泪的疯子。
王源懒得狡辩了，把身上的钱都拿去交了罚款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10.
在学校的经历不太顺，想起来帮Camille跑腿已经是中午了。
照着名片上的地址，王源来到了伦敦市中心的商业区，面朝大街的一栋大厦就是目的地。
这个高调的玻璃大楼内，一进门就很开阔，连前台的区域都十分宽敞大气，微笑迎接的女前台礼仪到位。但是要找的人挺事儿多的——
"Sorry,he is off at noon."
......要找的人下午才上班，所以王源只好去沿街的餐馆吃点东西再来。
简约有格调的咖啡餐厅是这一带上班族的首选，王源坐下点了海鲜意面和金枪鱼沙拉。他其实根本不喜欢这种吃法，要是在家乡，便是加辣的小面和串串儿。两种吃法选一个的话，王俊凯也必定是后者。
......
咳，吃菜。
王源愣是忘记了自己把身上全部的钱都交了罚款这回事，眼下正和收银员大眼瞪小眼，他可能要劳烦Camille跑一趟了，可是自己本就来帮她跑腿的啊，要不还是给餐厅洗盘子吧......
"Two bills together."
后脑勺冒出来一个声音。
收银员露出了标准化的微笑，为他们结账。
王源顿时僵在了原地，仅凭声音他就能准确地判断出身后的人，即使过了许多年。他不敢回头，他怕最不能碰的伤疤会被揭开，他怕最不想见的人就站在面前，他怕设想过的可能都成了真。
僵持之下，收银员已将单据和找零递还给了身后的人。东西放进西服口袋的摩擦声被细化进了王源的耳朵，不能再清晰。
收银员微笑着点了点头，走到一边去了。王源身后的人好像在等他有所行动，但王源还是这样一动不动，从刚开始就是这样了。
完了完了，这样下去哪里是头啊。
.........跑吧
一
二
三———
王源撞开玻璃门玩了命的跑，听不到背后的人有没有追来，但是他不敢停下，更不敢回头。
跑到十字路口，人行横道对面的红灯喊他停下来，但王源还在试着前进，车流发出鸣笛声制止他的行为，拐弯的车差一点就要撞到他。
手腕被强硬的力钳制住，然后一脑袋跌进了一个人的怀里。
“不要命了吗。”
王源急促的呼吸未得平稳，心跳又叫嚣一般的猖狂起来。
“跟我走。”
“不要。”
那人回头看着他，因为追他而被风吹乱的头发显得狼狈，西服上衣的扣子散掉了一个。仔细看一看，他的眼神比原来尖利了一点，下颚和鼻梁都更有棱角了。
像个衣冠禽兽，王源腹诽。
他开始放轻声音，态度柔和起来。
“Camille让你找的人就是我，走吧。”
王源才明白，该来的总是要来的。
11.
王俊凯带他来到了刚才那栋大楼，从保安到前台再到路过的员工都对他点头哈腰的——
"Sir."
而王俊凯就插着兜微微嗯一声。
乘坐一班电梯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，因为今天老总气压太低了。
直到其他人陆续下了电梯，只剩他们两个人相顾无言。
“叮——”
王俊凯瞟了他一眼，下了电梯。
33楼。
大家交头接耳的，纷纷议论今天boss怎么带了个人来，而且看着不是谈生意的。
王源被盯得有些发慌，只能快点跟上王俊凯的步子。
他的办公室很大，王俊凯进门就陷在酒红色的真皮沙发里，端详着他。
“怎么会忘带钱，蠢的毛病果然多少年都改不掉。”
王源发誓不想揍他。
“我还以为你早就离开伦敦了，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在C城，” 王源环顾了一下周围，“所以呢，这是什么情况？”
王俊凯眸色暗了下去。
“对不起。”
他的道歉有多卑微，王源形容不出来，只是一种像孩子打烂了陶瓷瓶之后，委屈又真挚的道歉。
“你想听我解释吗？”
王源不说话。
“当初我消失，是因为我爸发现了我瞒着他出国留学，把我绑回去了。”
“......”
王俊凯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他。当初自己不是故意消失的，是他老爸干出的好事，他的占有欲太强，就算儿子对自己不满，也偏要管着自己儿子，所以当他知道王俊凯背着他出国留学之后，大发雷霆，就叫人带王俊凯回国了。
王俊凯把自己家的事也都告诉给了王源，告诉他自己当初之所以不够花销，跑出去打工，都是因为什么。
“我有争取回来过，看到你一切都好，我就放心了，就......不去打扰你了，免得你再难受。”
王源情绪有点不受控制，他眼睫微抖，“那之后呢，你为什么不来找我，你就这么抛下我和Camille不管，你至少可以回来看看啊，你......怎么能那么狠心。”
他的圆眼布满细细的血丝，被眼框里的水雾映得实在惹人心疼，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，连洁白的毛都斑驳不堪。
王俊凯实在抑制不住想把人揽在怀里的冲动，冲过去抱紧了王源。这下小兔的眼泪彻底成了决堤的洪水。
王源在哭，王俊凯没有说话，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，自己的错误不能用简单的话语来反省，而且这么多年来，该忏悔的他也都忏悔过了，此刻只想安静的抱着王源，任由他宣泄心中的压抑。
至于弥补错误，他会用时间和行动做到。
王俊凯带着王源出来的时候，大楼里多嘴的员工又开始叽叽喳喳，议论小兔子的红眼，思想也往坏坏的方面偏去。
12.
王俊凯握方向盘时，翻起衬衫的袖口露出干练的手臂线条，袖口镶嵌的宝蓝色钻石被太阳光映得熠熠生辉，若隐若现的胸部肌肉在衬衫底下捉迷藏，敏捷的喉结在颈部游走了几个来回，棱角分明的侧颜在车子向左打轮时吝啬了风光，拐弯过后又恢复回来。
......他这幅样子，王源已经从上一个十字路口盯到这个十字路口了。
红灯迫使车子停下。
“看得入迷啦？眼睛都直了。”
被揭穿的王源两颊冒出两小片羞赧的红。
“我只是在想，你是怎么从当年的一个穷学生，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啊，大老板？”
王俊凯露出一丝微笑，慢慢地凑近他，“怎么，被帅到了？”
王源无奈的推开他，“切，衣冠禽兽。”
“被我爸强制要求回国之后，我被关在家没几个月，我爸就提出要我进公司帮忙，说是帮忙，其实就是让我提早去熟悉公司，以后好继承他的家业。在公司做了没两年，他就同意我在伦敦开一家分公司了，一开始的规模也没有现在大，能有现在的成绩也都是慢慢做起来的。”
“那你很厉害哦。”
“没有，借他的力而已。”
王源不再说话了。他刻意不去谈王俊凯家里的事，尤其是关于他母亲。王源想，大概谁都有这样一碰就疼的旧伤疤吧，谁做事都会有苦衷吧，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吧，便不去怪了。
回到Camille家，她看到眼前出双入对的两个人，眼睛里溢出来的是数不尽的欣慰。
Camille自告奋勇地提出要挖来她在小院里种的菜给他们做饭，她笑容满面，笑得像个孩子。
夕阳斜向庭院，照得Camille的灰格长裙都淡了色。王源就坐在落地玻璃窗前，看着Camille忙碌的身影，世间大概不会有比这更静谧的时刻了。
王俊凯抚上王源头发的手有些犹豫和踌躇，王源抬头对他一笑，夕阳正好，眸光正好，他嘴角的弧度也正好。
眼前的人薄唇微启，温柔的说出伤人心的话。
“王源，我们分手吧。”
被点名的人眉毛皱起来，然后低垂的眸里闪过一丝低落。
王俊凯唇角上扬，“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，崭新地，抛掉过去地，一直一直在一起，不再因为一点小事有误会，不再为不值得的事闹别离。”
他不是语言艺术家，但却可以把话说成天长地久的浪漫。
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爱可以有些兜兜转转，但故事的最后，一定不要丢了对方。
－－－－－－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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